风雪锡崖路
要说锡崖路,先说锡崖沟。
《陵川县志》这样写:“……四山夹隙之地称曰锡崖沟。因地势险要,无行路之便,沟人多自给自足,自生自灭。”
锡崖沟是陵川县的一个行政村,位于太行山南麓晋豫两省交界处,王莽岭脚下,有18个自然村,800多口人。沟内阡陌纵横,四山环抱,与世隔绝。
历史的年轮已转到20世纪的八十年代,锡崖沟人的生活仍然保留着原始模样:常年吃的是老玉米圪糁饭,穿的自织的老粗布,没见过洋花布,晚上点着松枝照亮,不知道电是什么,更是连汽车都没听说过。
这是为什么?就是因为没有路,锡崖沟人变成了现代野人,成了被社会被人民遗忘的角落。
然而,作为中华民族优秀子孙的锡崖沟人,从来就没有安于现状,子子孙孙和恶劣的自然环境进行了不懈的抗争,从1962年开始,整整三十年,不惜血本,修路!修路!!修路!!!
第一次,全村青壮年男人全上阵,苦干了一冬一春,在悬崖绝壁之上硬是用一锹一钁挖开了一条山道,仅容一人上下,大伙戏称为“蚂蚁道”,走了不到二年,山洪冲刷,石岩崩塌,蚂蚁道也没了。
第二次,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,又是苦干二冬二春,使出吃奶的劲头,在悬崖上凿开了一条羊肠小道,但太难走,人不敢行,反而把野狼招进了村,人们戏称“狼道”。
第三次,就想打通山腰,开凿隧道,穿岭而过,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顶风冒雪连干三冬三春,山洞仅仅挖了几十米深,出透了老力气,只好含泪收兵。梦想中的山路成了笑谈中的“羊窑”。
第四次,一九八二年改革的春风吹进了锡崖沟,锡崖人擂响了劈山修路的战鼓,吼出了“要生存,先把泪擦干。走过去,前面是个天!”的豪言壮语,决心破釜沉舟,背水一战!
在上级党委的大力支持下,吸取以往盲目修路的惨痛教训,请来了工程师,反复测量,认真研究,绘制出沿王莽岭“援崖攀壁、依山就势,顺崖凿洞、螺旋上升”的精准方案。
全村人上阵,轮班苦战,不分昼夜,顶风冒雨,踏着积雪,不管是赤日炎炎,还是滴水成冰。闪亮的银锄在悬崖上舞动,突突的电钻声,惊飞了草丛中的鸟儿,隆隆的炮声,震得群山在颤抖。
我曾是修这条路的见证者,在八九年的冬天参加了他们的修路战斗,和锡崖人一起擂大锤,搬石头,一起在路边的石头崖下吃大碗的带着冰碴的冷饸饹,一盆酸浆水菜放上一把盐,用的是崖边树枝折成的筷子。
在这条公路上段的狭窄处,连着三个总长1200米的隧道,完全是一炮一炮在千仞般的绝壁之上炸出来的,还有那青龙黄龙两座凌空斜波的大石拱桥,那是锡崖人一块一块把石头背上来的。我在几个隧洞,走了两趟一双新皮鞋走了个底朝天。
十个冬春,终成正果。锡崖人扫尽家底投入59.6万元,义务投工10.8万个,动土石23万立方,终于修通了一条7.5公里长的高规格水泥路。
这是一条洒满泪水,汗水和鲜血挂在崖壁上的天路!
这是一曲人与大自然抗争的英雄赞歌!
这是一首摒弃落后、追求文明、摆脱贫困、奔向富裕的史诗!
公元1991年的6月28日,对于祖祖辈辈被大山隔困的锡崖沟人来说,绝对是惊天动地、亘古未有、永世不忘的大事:锡崖挂壁公路通车典礼隆重举行。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,六十辆扎着大红花的各种车辆欢畅地沿着锡崖路,走向了山外的世界。
锡崖沟的男女老少,参加典礼的来宾,人人双眼都挂满了晶莹的泪珠。这是激动的泪珠,这是幸福的泪珠!
2009年,锡崖沟挂壁公路成功入选“新中国60大地标”,《人民日报》《山西日报》发表了长篇报告文学《悬崖凿出致富路》,并拍摄了《沟里人》和《路》两部电视剧。锡崖精神冲出太行山,传遍了神州大地。
如今的锡崖沟已由过去的“世外桃园”变成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样板村,成为发扬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精神的先进典型。
锡崖沟人将以宽阔的胸怀、坚实的脚步,迈向世界,走向美好的明天。
(晋城市委政研室原主任 闫三囤)